港黑的地盘里抢东西,这就是那个,有勇无谋吧?”
眼镜男踢了两脚尸体,周围的手下也哄笑出声。
“然后是……你。”
眼镜男蹲下身,抓起伊藤的头发,玩味地观察着他惨白的脸色。“本来还以为你学乖了一些呢,没想到胆子还是很大嘛,喜欢这样裸奔?”
又是一阵哄笑。
在那哄笑声中,眼镜男却愣了一下。伊藤的眼罩被洇出一片深色,失去血色的唇瓣颤抖着,为自己辩解。“我…没有想逃…”
“是那个人、自顾自地说要带走我、擅自摘了我的眼罩……”
“是他强行拖着我走的…手腕还很痛……”
那只原本细白的手腕确实已经泛青了。伊藤的哭声细微地像幼猫叫,因为枪伤的疼痛还会混着难受的呻吟,一时间让不少人都心软了几分。
眼镜男也不免恍惚了片刻,却又想起什么,狐疑地盯着伊藤。“既然如此,为什么要说……‘时间要到了’?登记表上,他可是来了几次,一直都要留宿的哦?”
伊藤像是完全没注意到那话语中监听的意思,只是哭着,越来越没有力气地哭:“我以为他是计时付费的客人……我不记得他来了几次……”
一个凄惨可怜的,被嫖客强行绑走、结果中枪濒死的笨婊子。
眼镜男不置可否,让伊藤的脸重新亲吻地面,站起来。他打了个电话,向川上汇报情况。
“……是、是。我明白了。”
对面挂断后,他收回手机,示意手下带上好像昏迷过去的伊藤——扛牲畜一样、完全没顾及到伤口——到附近的地下诊所去了。
“感谢你饲主的仁慈吧。但活下来之后,还会有惩罚等着你呢。主人可是赏罚分明的。”
……
“森医生——”
地下医生森鸥外,留着有些不修边幅的黑色中长发、冒出的零碎胡茬也没有刮,他捂着脑袋叹了口气,看向刚走到门边的眼镜男:“我在我在,稍微小点声啊,病患需要休息哦。”
“啊,那真是不好意思了。”眼镜男耸了耸肩,侧身让开一点,露出后面被扛在壮汉肩上的昏迷的赤裸少年:“喏,就这个,侧腹和小腿两处枪伤,医生你能救回来就尽量救,不能的话就算了,反正只是个不老实的宠物。”
森鸥外的指尖无声地轻敲桌面,暗红色的双眼中神色莫辨。他两步上前,不顾眼镜男的阻拦,直接扯下眼罩,扒开眼皮用手电照了下。
“喂喂、医生,小心一点啊——”
“——带他来手术室。”
森鸥外打断了他的啰嗦,手插回白大褂的口袋里,转身前往手术间的路上,不经意地问了一句。
“这样的伤口,肯定是会留疤的,作为宠物的价值要大打折扣了吧?”
“那就不用医生担心了。一个月前他还被狠狠抽了一顿鞭子,现在一身白嫩皮肉不还是好好的?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
话语间,壮汉已经把伊藤放在了手术台上,退了出去。森鸥外做好术前准备,带上手套和口罩,又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眼镜男。
“出去。”
“这可不行,我是为了医生你着想,这孩子可比看上去危险……”
“这里是手术室,而我是医生。为了你着想……”森鸥外拿起手术刀,刀片映着他暗红的瞳色和无影灯,反射出冷光。“我说,出去。”
眼镜男又一次被迫闭嘴,摔门出去了。
“好了。那么现在,你自己来回答我吧。”他对着尚且在清醒的边缘、还未完全失去意识的伊藤,用温和的声音询问。“你想活下去吗?还是想就此结束屈辱的命运?”
他俯下身,耳朵凑到枯干失色的唇边,等待那细微的回应。
“……活……想、活………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
森鸥外直起身,意味不明地长叹口气。医者的视线落在仿佛在应和身体主人的意志、缓慢、难以察觉地蠕动着的焦黑的身体组织,手起刀落。
“别着急。我来治好你。”
……
“已经完全恢复了。”
蒙着眼的伊藤沉默着放下过长的衣摆,仰起脸“看”着森鸥外,露出一个久违的真诚笑脸。“非常感谢,森医生。”
“感谢什么的……”
森鸥外不免露出些苦笑。以少年的特殊体质——也许是异能力的一部分——即便没有他的治疗,也不过就是恢复的慢一些罢了,对他回去“主人”手中后可能要经历的事情来说,反倒不是一件坏事。他少有的没有在患者康复后说上一句恭喜。
“好了,来登记一下名字吧。真是的,都没人主动告诉我……”
他拿起了记录本,钢笔悬在纸上,双眼凝视着少年的口型。
伊藤只是犹豫了片刻,嘴唇张合:“ito……”
“哎呀,我们奈伊真是承蒙森医生照顾了,有好好道谢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