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,那接着说。这句话我问过老爸,他稍微讲过一点儿,说实话,听不太懂,扯到二元论什么的但他的原则里有一条:【凡是我没有明确地认识到的东西,我绝不会把它当成真的接受。】不要觉得他不讲道理,其实他是最讲道理的,他对所有事物保持怀疑,去审查所有东西、按照次序一一思考推理,当然,他完全是按照他自己的规则在思考,他只讲自己的道理。话又说回来,他不断怀疑、论证、推断他所怀疑的任何东西,这些都会变成他的记忆——所以这句话的主语不是【我】,而是【我思】——知道主语是什么吧?”
“知道呀,你继续说。”
“成成成。所以在我的理解里,笛卡尔认为一切都是虚无的,除了【我一直在思考】这个事实。按照这个思路走,【我思】是每个人的主体,也就是ego,自我;而这个自我完全由思考堆起来,这些思考经验形成了人的记忆,有一天突然记忆消失现在你觉得,这个人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?”
张霈缩起身子来:“哥,我有点儿害怕”
张泽阴森森一笑:“怕就对了,赶紧睡觉,总熬夜就容易失忆。”
“可是,”张霈说:“要按你这么说,人除了思考出来的记忆就没别的了?比如感情,比如爱?我看人家女主虽然失忆,但看到男主还是有感觉的!”
张泽坐起身伸个懒腰,打算回屋了:“我哪儿知道,再说那是剧情需要,编剧怎么编演员就怎么演,演出来就为骗你这种傻子。”
张霈把被子拉起来,直到盖住半张脸,只露出一双眼睛,声音在被子里闷闷的:“哥,要是假如有一天我真失忆了,谁都不记得了,那可怎么办啊”
张泽已经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手了,听到这话又回过头去,再过一个暑假,他就升初中了。
“我伺候你,哄着你,行了吧?”张泽拉开门,说:“还有,下回别乱吃东西,容易失忆。”
“乱吃东西怎么就容易失忆了?”
“乱吃东西让我逮着,可能会把你揍失忆。”大魔王一笑露出尖尖的两颗牙:“再废话咱就试试。”
“对不起,我睡了,晚安,我亲爱的哥哥。”
“wow~”
利昂高大的身体很委屈地窝在椅子上,他抬头冲着张霈笑得很灿烂,有点儿像某种金灿灿的大型犬:“霈,看起来你对绳艺很有研究。”
张霈把绳子打了个死结儿,直起身,说:“我从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。”
利昂试着挣扎了一下,双手被死死反绑在背后,整个人被麻绳紧紧缚在椅子上。
他点点头:“这也是为了消除你的警戒心,毕竟从各种角度看起来,我都很可疑,对吧?”
张霈点点头。
他们在哪儿?
他们在一个假教室。
为什么是假教室?
因为这里是教室,但不完全是。
前半截是标准的教室,黑板讲台桌椅一应俱全,黑板上头甚至还贴着【好好学习,天天向上】;后半截是一张床,沙发床头柜空调拖鞋避孕套一应俱全。
这里是哪儿?这里是他妈的情趣酒店。
“抱歉,只有在和女孩上床的时候,他们才会把那该死的东西稍微关停一会儿。”利昂是这么解释的。
张霈坐在利昂对面的椅子上,她问:“所以,现在可以说了?”
利昂笑起来:“看来霈真的很担心张唔,毕竟是亲生兄弟,可以理解。”
张霈不动声色,她默默握紧藏在袖子里的匕首。
尽管已经跟朋友说过,如果叁个小时后她还回不去就立即报警;但还是以防万一。她想知道张泽究竟在做什么——她有些不道德的私心——假如张泽真的在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她想先试着把他劝回正途。
利昂看上去倒是无害得很,他面对女士时永远不会露出凶相:
“请允许我称赞你,霈,你的嗅觉很灵敏。
张从事的职位,令我非常厌恶,因为这几乎是一切悲剧的源头请不要露出这种表情,我又没说要杀了他。不过在此之前,有件事情我想你应该更好奇——比如我们刚来中国时张醉成烂泥,而聪明的我搞到了你的手机号码”
“你的联系方式并没有在通讯录里,或者说,张的通讯录里没有任何人;而张也没有在任何地方留下你的联系方式——只有一个名字,和一个银行账户。我稍微用一些小手段搞到你的联系方式当然,这对张而言是一种警告,亲爱的妹妹的性命拿捏在别人手里,总会让他收敛一点不过你的名字,说真的,也很难搞到。”
“因为这涉及到一些机密文件。要知道,控制他们这些技术人才,最稳妥的办法之一就是掌控他们的家庭成员的性命;但威逼总会触底反弹,而利诱往往更令人青睐。”
“对利诱。”利昂耸耸肩,一眨眼,笑道:“张在一份遗产受益清单上留下了你的名字,也就是说,假如将来他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——我是指,【工伤】——而去世,那么除却